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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胖跨年演讲丨IP大爆发



来源:亲子手工活动 作者:罗振宇


IP 这个词儿,在 2015 年之前,我闻所未闻。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说电脑的 IP 地址,没想到,它指的是“知识产权”。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知识产权”的用法居然是中国人的首创。据说现在日本动画公司的老板、美国电影公司的老板,都是来中国现学的这个词儿。原因无他,这个词现在在中国太值钱了。


IP 到底是什么呢?虽然不少人自认为清楚 IP 这个词语到底是什么,但是解释完之后,马上就会有业内人士跳出来说“其实它还有别的含义啊”……然后另外一个自称业内人士的人又要重新对它做阐释。最后大家只能叹口气,默认 IP 这个词可以用来表达很多丰富的内容。可见,如果真有准确的表达和通行的解释,那也就没必要用这个别扭的英文缩写了。


之所以还这么用着,就是因为表达不清楚,但是人人心里又都知道。 IP 这个词,只是借用而已。其实这样的语言现象是大量存在着的。:“我不知道色情的标准,但是你让我看一眼我就知道它是不是色情的。”《百年孤独》里也有一句名言:“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出了怪词,就一定是因为“世界新生伊始”,有些现象用旧词已经无法表述了。所以, O2O、互联网+、互联网思维、互娱、生态化反、自媒体、社群电商、微商、魅力人格体,这些词之所以流行,不是因为有人在玩概念,而是新世界在召唤概念。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只能用一些不那么准确的词来说明这些概念。到目前为止, IP 仍没有一个明确的公认定义。阑夕曾说:“判断一个内容是不是 IP,只看一个标准:它能否凭自身的吸引力,挣脱单一平台的束缚,在多个平台上获得流量,进行分发。”


那为什么一个故事、一个形象,能够跳脱一部剧本、一个游戏,变成多平台分发的内容,甚至可以变成商业的入口呢?


因为它已经“幻化人形”了。白娘子据说修行了1000 年,蛇妖之身可以随时化作人形,在人间自由行走,这就叫IP。而白娘子身边的丫鬟小青,据说只修行了500 年,虽然可以幻化人形,但是一不小心就要退转,这就尚未成为IP。


我自己认为,IP 实质上是新人格,是在社会公共空间中,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个新角色、新玩家,他和很多人仿佛是老友,但实际上又未必真实存在。


整个清代,最成功的两个IP 也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了,其知名度远超过真实存在的林则徐和恭亲王。最尴尬的是四爷胤禛,要不是一次次地被反复戏说,恐怕也出不了这么大的名儿。假人变成IP 可以成名,真人不变IP 反而没戏。2015 年的IP 生意本身就很火爆,而从长远来看,仍会是未来商业的一个重要变量。


现在最火的IP 是什么?以前我觉得应该是得了雨果奖、又要被拍成中国好多年没拍过的科幻大电影的《三体》。但是,刘慈欣从这个IP 版权里赚到了多少钱呢?据说很少。其实《鬼吹灯》也是这样,天下霸唱并没赚到几个钱。《三体》改编权是2009 年卖的,《鬼吹灯》是2007 年卖的。两个超级IP,都是卖不逢时。


到了2015 年,IP 的价格翻了10 倍不止。在2013 年之前,网络小说的版权堆在一起,没人买,几十万就能买一个所谓的大“IP”。而现在呢?举几个例子:2011 年,乐视网买一部《甄嬛传》,才花2000万元(但这在当时已经是破纪录的数字了,乐视2011年全年的版权采买计划也就8000 万元)。


而据说2013 年最贵的小说IP 是辰东的《完美世界》的全版权,卖到了近4000万元。郭敬明的一些知名度并不高的作品影视版权都开价2500万元,且不讲价。连带编剧价格也水涨船高,只写过两部片子的20 多岁的年轻编剧,就已经敢开价80 万元一个剧本了,而且还不是本人写的,只是最后自己会“看一眼,把道关”。


据华谊兄弟的王中磊说,排名前100 的网络小说IP,早已被瓜分一空。2015—2016年,计划开拍或播出的由网络小说改编成的影视剧超过30 部。现在每家稍具规模的影视公司,都囤着几十个IP,优质IP 基本被抢光了。原作者也纷纷加入投资出品的行列,《盗墓笔记》的作者南派三叔,已经成立了一家名为南派投资的公司,其重点是IP 孵化运营。IP 这词儿火了,你要谈内容产业就没法回避它。拍电影也不叫拍电影了,都叫“IP 开发”。


2015 年票房过亿的国产电影,一半以上都是由这种IP 改编的。电视剧的情形也差不多,《花千骨》《盗墓笔记》《琅琊榜》轮番上阵,现象级电视剧几乎都是这样改编而来的。随着这种IP 热潮,顶级写手的年收入正在向亿元大关挺进。2015 年,政策放开生二胎了。但是快要来到人间的,未必都是活人。


下面这张清单上的名字,大家现在未必熟悉,但是也许很快就要熟悉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微微一笑很倾城》《诛仙》《幻城》《择天记》《海上牧云记》《怒江之战》《翻译官》《东宫》……有人说IP 疯了,影视圈把IP 当嗑,热过头了。


但我说不是。事实上,我们要和IP 共生共眠了。IP 不仅会越来越火,而且它还会从内容产业这个狭窄地带走出来,进一步影响其他商业领域。


我有三点理由:


第一,人人都要存在感。这是一个人人都是学渣,人人也都是学霸,同时人人都在寻找存在感的时代。下面给大家看几道题,是我从网上流传的三组题库里挑选出来的:


  1. 游戏《无主之地》系列中,帅哥杰克的面具下隐藏着?B(正确答案,下同)A. 外星人脸B. 秘藏标识C. 一模一样的脸D. 魔女的标识

  2. 北斗之萨样指的是哪位日本声优?A A. 后藤邑子B. 后藤纱里绪C. 佐藤利奈D. 新井里美

  3. 2015 年获得“这本小说真厉害”第一名的小说中,黑长直女主角头发上扎了几个蝴蝶结?C A. 0 个B. 1 个C. 2 个D. 3 个

  4. 我们常说的炮姐,她喜欢的人的绝招是?D A. 怀中抱妹杀B. 无产光辉指C. 拳D. 友情破颜拳

  5. 《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任盈盈、任我行、向问天变成了四个雪人,岳灵珊和林平之过来在雪人身上写了哪八个字?答案:海枯石烂,两情不渝。

  6. 《天龙八部》中,诸保昆的卧底身份暴露,是因为使出青城派暗器青峰钉时,被王语嫣称为蓬莱派的什么?答案:天王补心针。


这些你能答出来吗?如果有些题答不出来,那在这个题目的维度上,你就算是一个学渣了。但是,按照以前上学的常识,能回答对这种问题的,才是学渣啊。


在互联网上这种题目到处都是,而且围绕着这些问题,还形成了新的社区。在每个社区内,都有自己的学霸。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我曾经打过一个比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像一座金字塔——有高下之分,而且越高就越窄;这个世界已经是一盆仙人球,表面积越来越大,只要找出任何一个点,扎出表面,就都能成为一根傲然迎风的刺。如果非要有成绩单,那每个人都是学霸,换个角度,每个人又都是学渣。这就是IP 热的时代背景。


你可能会说,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不看电视剧、电影,不玩游戏,不读网络小说。那么,请你放心,有人会看的,而且不再需要所有的人都看。在我小的时候,几乎人人都看过《霍元甲》;20 世纪90 年代初那会儿,《渴望》也几乎人人都看过。直到现在还有人常把“90 后”这样的字眼儿挂在嘴边,真的有什么90 后吗?在那十年里出生的中国人,早就碎成一地,形成无数个亚文化、小族群。别说看的电视剧、动漫,追的明星不一样,就是同在一个网吧里,打DOTA 的和打英雄联盟的也未必能尿到一个壶里。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一个IP 的背后只要有一小撮人追随,在商业上就足以开花结果。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人人都想要刷出自己的存在感。英雄的标准正在泛化,,但大侠却很多,比如仙侠、太空侠、煎饼侠,无数待生之侠还在路上,奔袭而来。


第二,人人都要“社交货币”。20 世纪80 年代,人们谈恋爱时,爱谈的是世界名著、哲学、人生和理想。


俞敏洪曾说过这样一件往事:当年他从农村来到城里读大学的时候,发现同学们都在谈论《第三帝国的兴亡》。可他没读过,插不上嘴。然后他就跑到图书馆猛读一遍,回到宿舍假装淡定地说:“来,我们聊聊《第三帝国的兴亡》吧。”结果同学们却更为淡定地说:“我们现在聊别的了。”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所谓无益之事,之所以是有益的,就是因为它能凝结人们的共同想象,对内能呼应我们作为社交动物的基因本质,对外能达成更大规模的社会协作。


《人类简史》这本书里提到一个有趣的观点。我们人类有一支已经灭绝的表亲,叫尼安德特人,他们和我们“智人”这一支有什么区别呢?比如说,尼安德特人会说:“走!到林子里去抓兔子。”而智人会说:“走!到林子里去找仙女。”表面上看,兔子比仙女更正确也更实用,但正是这种胡说八道的想象力,让人类结成了更大的协作体。仙女就是最早的IP。不玩游戏的人,无法理解《魔兽世界》《英雄联盟》在年轻人社会中的真实作用。他们因游戏而结群、相识、战斗、哭笑、恋爱、结婚,享受胜利的滋味。《游戏改变世界》这本书曾提到,玩家在《魔兽世界》这个游戏里已经花去了593 万年,这相当于人类这个物种演化至今的总时长。虽然这个世界的壮丽景色只存在于服务器中,但是它对真实世界的影响却已经远超外界的想象。


第三,也是更重要的理由,商业交易的世界将会洞开第三个入口。这才是本书谈论IP 这个现象的原因。它不是一个商业的局部现象,而是一个即将构成全局性影响的现象。


回顾过往,商业交易的入口一共有三代:


第一代,是流量。


就是把东西放到你的面前,摆摊设点,沿街叫卖,酒旗招展,广告传播。古已如此,无分线上线下。在线上,京东其实也是一个“流量型”的商业。


第二代,是价格。用低价格来吸引顾客,这也是一个古已有之的现象,但是在互联网时代,这个入口被搜索技术进一步撕开。


第三代,是人格。过去我们管它叫“品牌”,即用长期的时间、海量的品牌费用,堆积出来的“人格化标识”。可口可乐、阿迪达斯,它们都不是活人,但就像一个人一样生活在我们周边,像钉子一样扎在我们的脑子里,它们有性格,有价值观,有谱系。这些品牌就是工业时代的IP。



为什么用这么高成本的笨办法呢?因为在那个时代没有更好的办法,当时的传播成本就是这么高。迪士尼是今天IP 的先声,但是在那个时代,迪士尼也并不是一个成本很低的商业模式。现在,互联网解决了成本问题。不仅传播成本更低,试错成本也很低。一个网络文学网站可能号称自己有几百万部作品,但其实大部分都“太监”了,就是“下面没有了”的半截作品。互联网的用户互动机制可以很快地筛选出高质量的IP,迅速让它从一个念头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如果我们把IP 看成人类社会的新物种、新玩家的话,互联网就是让它们迅速孵化生成、长大的孵化器。



如果切换一个视角,从IP 本身来看这个问题,其实它们并不是人类的创造物、想象物,它们本身就是真实的存在,人类仅仅是投喂它们的饲养员,甚至是奴仆罢了,它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独立意志。一个IP 的粉丝,和LV、爱马仕的粉丝截然不同。消费一款LV 的包包,仅止于此。而一部小说的粉丝,会为这部小说投票,为剧情发展操碎了心,为改编剧摇旗呐喊,甚至还会和原作者吵架。粉丝既是消费者,也是生产者。比如陆川导演的电影《鬼吹灯》,很多粉丝就不认可。我说:“拍得挺好看的呀!”有个《鬼吹灯》的粉丝对我嗤之以鼻:“切!你又没看过原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为啥要喷它。胡八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赵又廷演的根本不像胡八一啊!”比如金庸对他的几部重要作品做了修订,称为“世纪新修版”,添加了一些情节,让之前被人质疑没说圆的部分变得合理。


但是,这个修改几乎完全不被金庸的读者们认可。IP 是你创造的不假,但是创造结束后基本也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是亲妈也没用。我们宁可接受一个有缺陷的版本,因为那是跟我们共同成长的记忆和形象定格,要改?没门!当年托尔斯泰把安娜· 卡列妮娜给写死了,最后她卧轨,很多粉丝就不干了:“你为什么把她写死了?”托尔斯泰讲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也不想让她死,但她自己非要死。”IP 长大了会干什么?在它的第一个阶段,我们能够看到的仅仅是电影票房、广告、游戏改编权这些最简单的商业变现方式。未来,它将是真实世界的商业入口,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要想看清楚它,还得和另一个现象对照着来才看得清楚。那就是人作为赋灵的IP,对商业产生的影响。


我们来看罗永浩。他的公司并不大,而且现在仍前程未卜,但是谈到2015 年的商业,却不能忽略这个人。2014 年,他还是一个笑话,第一代锤子手机基本上是失败的。2015 年,他凭借坚果品牌,在手机这个江湖里站住了脚跟,终于是牌桌上的一员了。为什么今天一定要谈到他?显然不是因为他的手机做得有多好,卖得有多少,公司估值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就是一个IP。理解了“罗永浩现象”,你才能对自己所处行当里未来几年要出现的事情见怪不怪。



在罗永浩身上我可以看到三个东西:


第一,“新物种”的价值。罗永浩刚宣布要开始做手机时,就有一位行业大佬跟我说,他很担心罗永浩的存在。不是因为罗永浩在手机行当里是个天才,也不是因为他口才好、会营销,而是因为这样的人物实在太稀缺了。一旦他大旗一竖,很多产业链资源都会集中过去。而且,即使罗永浩本人没有整合产业链资源的本事,但是只要他会判断、能容人,行业内的高人也会辅佐他成事的。


第二,“产业链”的变迁。社会进步不是单线条推进。放眼整个社会产业链,你会发现,在所有眼花缭乱表象的下面,有一个叫“科技民主化”的趋势正在同步进展中。猎豹的傅盛跟我讲过这样一个例子: 小米在出第一代手机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很狗血的问题,即手机反复重启,以至于产生大量的售后、客服和吐槽问题。而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小米当时采用了比较先进的芯片,一旦手机和电池的触点出现一点氧化现象,就会导致电压不稳,那个娇贵的先进芯片就会重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找个纸片把电池压紧一点就可以了。这个例子说明,前些年的手机产业链仍然比较落后,如果不是熟知各种窍门的内行,形形色色的小陷阱都可能会致闯入者于死地。但是,手机产业链正在飞速进化中。过去几年,因为小米的闯入,手机产业链逐渐放下高贵的身段,适应了小批次、弱品牌、刚入行的玩家。这是技术民主化过程中的一个局部景观。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遍布所有产业链的总趋势。典型的例子就是InvenSense 公司。也许你对这家公司的名字感觉陌生,但它的产品无处不在,无论是智能手机、平板电脑、任天堂游戏机、无人机还是VR(虚拟现实)等消费类电子产品,都在使用它的传感器和算法。InvenSense 最早服务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也就是我们熟知的NASA。InvenSense 的产品是国家级别的技术,绝对高大上。但是,作为一家商业公司,仅仅为航天部门一个客户服务也就注定了它无法成为一家大公司。


坚壁的瓦解来自于一个名叫Nosh 的NASA 前雇员,他同时也是一个知名黑客。从NASA 离职后,Nosh 从外部黑掉了InvenSense 芯片,并将部分算法开源到了互联网上。曾经高精尖的传感器芯片算法一下子成了人人可看、人人可用的大路货。很快,InvenSense 发现技术宅们发展并丰富了代码,而且被公开的部分已无可挽回,于是InvenSense 索性转型成为一家开源公司,自己把技术开放了。开放后的InvenSense 赶上了智能手机、智能硬件的发展浪潮,他们的技术被迅速运用在各种设备中。开放不但没有损害InvenSense,反而使它从一家小公司迅速成长为传感器领域的巨无霸。


如今,InvenSense 在《福布斯》的科技新贵排行榜中名列第八,2015 年收入规模将超过20 亿美元。2015 年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了硬件领域,那就是汪峰。2015 年10 月20 日,汪峰发布FIIL 耳机,3 款耳机在一周时间内就实现了销售100 万副的预定量。汪峰好像也没有像罗永浩那样历尽挫折。难道汪峰在这方面更有天分?也许耳机比手机更简单?我想,最终的决定性因素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汪峰在2015 年起家,而罗永浩在2012 年起家,整合产业链的难度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前后相隔不过三年的时间。总之,面对未来,我们可以自信地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小批量定制价格。


总之,面对未来,我们可以自信地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小批量定制价格、质量都靠谱的手机。如此一来,罗永浩们的核心竞争力将进一步放大,虚拟IP 和实体IP,将成为产业链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第三,“新入口”的洞开。人类商业交易最核心的因素是“稀缺性”。有句话戏谑地说:“你的报酬不是和你的劳动成正比,而是和你的劳动的不可替代性成正比。”


稀缺性产生在哪里,哪里就将出现交易入口。比如,买到东西的方便性稀缺,于是“流量”就成了主要入口。楼下就一家油盐店,我不会跑到五公里之外打酱油。比如,消费者的支付能力稀缺,于是“价格”就成了主要入口。价格敏感影响交易决策,差不多的东西,一定捡便宜的买。有钱谁买地摊货?但这两个入口的稀缺性都被削弱了:互联网的出现让交易变得简便易得;经济成长即将在中国制造一个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中产阶级。


新的交易入口将在哪里洞开呢?还是得找“稀缺性”。于是,IP 就登场了。这里通常会有一个误解,以为IP 只是解决了注意力问题,拿到的只是用户的时间,所以本质上还是“流量”。


其实不然。你可以想象一下罗永浩推荐时尚男装的效果——那将是灾难性的。这是一个全新的现象,必须从新角度才能解释清楚:IP 登上商业舞台之后,最重要的改变是——人类将重回“万物有灵”的时代。试想,在工业时代没有降临之前,人类周遭的一切都是有灵的。不仅是迷信和宗教意义上的“有灵”,而且是交易过程中的“有灵”。


我只从我信任的人那里买东西,豆腐得是村口豆腐西施家的,肉得是镇上张屠户的。在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知名产品,都是人格化的。


著名的麻婆豆腐是清同治初年,由成都市北郊万福桥一家名为“陈兴盛饭铺”的小饭店老板娘陈刘氏所创,因为陈刘氏脸上有麻点,人称陈麻婆;

小肠陈起源于清朝乾隆年间,以经营老北京风味卤煮小肠而著名,卤煮小肠源自一道御膳“苏造肉”,后传入民间经改进演变为卤煮小肠;

熏肉大饼是1908 年由河北滦县柳庄人李广忠(乳名连贵)在梨树县始创,现在是吉林省四平市著名传统风味之一;

马家烧麦是沈阳市特殊风味的回民小吃,清嘉庆元年(1796 年)马春在沈阳做烧麦生意,他手推独轮车,在热闹的街道边包边卖,可谓沈阳“烧麦”的始祖。


还有桂发祥麻花(范桂才和范桂林创立)、羊头马(北京人马玉昆创立)、奶酪魏(北京人魏鸿臣创立)、爆肚宛(山东人宛升源创立)、李记白水羊头(李自成的后代李庆芝创立),直到现在的杨国福麻辣烫和杨铭宇黄焖鸡米饭,都带着人名的影子。


很多世界著名品牌,其实也都是源于一个人格。但是,工业社会降临之后,它就像一个大烘干箱,把所有那些潮乎乎、湿答答、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际关系全部烘干了。


人和世界的关系,不再是人和人的关系,而变成了人和物、人和制度、人和机构的关系。一个城市里的人再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给自己做豆腐杀猪了。原先紧密的社交关系,让位给了法律、契约、三令五申、执法大队来维护交易秩序。在互联网时代,稀缺性又被重新定位,那个“万物有灵”的时代再次回来了。人和人的关系活泼泼地浮现出来,未来的一切交易又都将还原成“社交”的本来面目。


正如同贾雷德· 戴蒙德在《昨日之前的世界》中所说:“现代社会的市场交易,买卖双方互不相识,不会以建立关系为目的。而在传统的小型社群里,买卖双方的关系是持续的,交易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由交易建立的友好关系。”现在,这个传统小型社群的交易景象将会回归,但是方式更复杂。当代社会的社交不见得那么温情脉脉,甚至“温情脉脉”都已不是什么好词。它是人性的丛林,人性的一切侧面都在其中纤毫毕现。既有谦让、讨好、合群,也有炫耀、攀比、歧视。所有这些都将在未来交易中呈现。


我为了支持罗永浩,买了一个锤子手机。这笔交易成就了一次正向的“社交”。但我买iPhone6s 时则要特意挑一款玫瑰金的颜色,因为只有这个颜色能让周边人知道,我用的是最新的苹果手机。像这样的“社交”就未必那么说得出口了。社交作为一种交易动机,会缓慢而坚定地扩展到一切品种、一切领域。这个时候,IP 就会洞开成为一个巨大的交易入口。除了能和身边的人,以及这些大家都知道的IP 社交之外,你还能和谁去社交呢?


让我们回到罗永浩,他作为一个大IP,也在不断进化。


最早,他是一个在课堂上说段子的英语老师,后来做了牛博网,和方舟子吵架,砸了西门子冰箱,个性鲜明,知名度渐高,他成了一个“IP”。之后,他宣布做手机,刚开始并不成功。


一开始他曾说:“我不会做屏幕大于3. 5 寸的手机;如果价格低于2500 元,我是你孙子,在整个产品周期内我们会一直坚持这个价格;我不会做饥饿营销。”这些他都反悔了。


2015 年,罗永浩向雷军道歉说:“我原来说错了。”甚至还因此有了一个外号叫“公孙永浩”。但那又如何?有人看到的是“打脸”,我看到的是一个商人的成熟。总有人会过来说:“老板,这件事情上个星期你还是那样想的,这个星期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马云的回答是:“这说明你的老板进步了。”产业链、IP 本身都在进化,把这个进化方向推到极限就是——任何现在看似高科技的东西,未来都将变成流水线上的标准品,而且是产能过剩的标准品。任何IP,不管是真实的肉身明星,还是一个幻想中的大侠,都可以随时“认养”一个标准品,然后把它变成有强烈识别性和稀缺性的“非标品”。你可以想象一下,这对未来产业格局的影响会有多大。


再让我们看一眼刚才谈到的三个交易入口:第一,流量;第二,价格;第三,IP。


给大家讲一件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丢人事,或许能够更好地解释清楚这些新入口。众所周知,每天早上我的微信公众号会发一段时长60 秒的语音,然后提示一个关键词,用户回复这个关键词会得到一段图文页面。说白了,罗辑思维的所有商业意图,都是通过这个图文页面来实现的,比如每周五推一本新书。


有一天,我突然欲火中烧:“能不能每周五不发语音,直接推送图文页面呢?”因为每天听语音的用户很多,但是回复关键词的只有十分之一。如果这么干,意味着当天图文页面会直接推送到500 多万用户面前,流量会增大10 倍。那个周五,我们为这个“阴谋”做了大量的准备,客服、备货、库房、物流,各部门都严阵以待,生怕疯狂扑来的单子会把我们淹没。


结果呢?神马也没有发生。平时卖多少,那天也是卖多少。奇怪!流量明明增大了10 倍啊!回头一想,也就释然了。人家用户平时连关键词都懒得回复一下,要么对你没兴趣,要么对你不信任,要么不想支持你,难道你把图文消息推到人家鼻子跟前,人家就搭理你了?就掏腰包了?从“未来一切交易都是社交”的角度来看,这个结果特别正常。


这说明什么?说明因IP、社交带来的交易,是一种全新的交易类型,是正在洞开的新的交易入口。其中的规律迥异于此前的“流量”和“价格”两大入口。这个现象值得所有创业者深思。


我认为,还有第四个交易入口也在打开过程中,那就是“知识”。罗辑思维自认为正在艰难地探索这个入口,作为一个悬念留在这里。


也许,在2016 年的跨年演讲会上,我会把罗辑思维在这个入口上积累的实验、经验和教训拿来和大家分享。我们这一代创业者,面对两个时代性的机会:一个是互联网科技大爆发,一个是中国中产阶级的崛起。我们通常把后一个机会理解为简单的“消费升级”,大家愿意买更贵的东西了。但是我想说,商品不会简单地变贵,也不是简单地变得更好。所有的溢价都要有一个全新的理由。如果你不理解IP,不自己成长为IP,不拥有一些IP,也不会利用这些IP,那么你就会和这一拨机会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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