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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谈】鬼鱼|小说秘境及江湖快意


作家简介

鬼鱼,1990年生于甘肃甘州,艺术学硕士,小说见《青年文学》《创作与评论》《作品》《青春》《西湖》《广州文艺》等刊物,部分被《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选载。迄今发表小说约40万字,曾获第六届黄河文学奖。著有长篇小说《讹谶》,甘肃省作协会员,现居兰州。


小说写作存在秘境,切开秘境之门,创作者由此进入,先是曲径通幽,继而豁然开朗。秘境之门的重要程度,我视其如武学宝典般神奇。兰州,这座被广泛称之为“最江湖”的城市,其周围秘密蛰伏着天山、昆仑、崆峒、华山等武学宗派。在此,黄河穿心而过,诗人藏匿河之南北。我曾在一个雪隐城池的冬日独登兰山之巅,于一幽僻古刹闻二僧侣对语(其实就是拉家常),顿悟人之意趣,全在俗雅间。酒色是俗,诗文是雅。粗粝的兰州,诗人血管里高速流淌着酒精。他们如张海龙笔下的散文集名“西北偏北,男人带刀”。

我的秘境之门,由此开了。

师范学院,大学城、诗人、酒吧、女人、性,换言之,它们也可以是宗派、侠客、茶庄、刀剑和武学秘笈,当然,还可以是其它元素。而之于我,它们是否被拈起,取决于其本身是否有意趣(或曰有味道)可言。

自2014年“诗人”系列小说首篇《当我们做爱时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完成后,相继又有《壶口》(刊于2016年《山东文学》7期)、《诗人》(刊于2017年《辽河》1期)、《白露》(《刊于2017年《广州文艺》6期)、《有一个地方你们谁都别想知道》等问世。2016年,我开始创作“词牌名”系列小说,先是有《蝶恋花》(刊于2016年《绿洲》2期),后来陆续有了《临江仙》(刊于2016年《作品》9期)、《海棠春》(刊于2017年《西湖》6期)、《菩萨蛮》《丑奴儿》《青玉案》,它们有的里面有诗人存在,有的里面没有。我说过,“它们是否被拈起,取决于其本身是否有意趣(或曰有味道)可言。”或许那一段时间,诗人真是毫无意趣的。

可我又曾在诗集《麋鹿》的自序中写过一段话,“……再次回到兰州后,我属相过了第二轮回。早上六点起床,晚间八点阅读,凌晨零点就寝,两年中,从未通宵饮酒、登山涉水、浪荡远方以及攀树折花。……衰老这个词语过早袭击了我。先是眼角生皱纹,继而肚皮臃肿,再是眼睛微蒙。此刻,耳尖有歌剧声从地下室传来,它将在夜晚绽放。然而,现在我的直前方,兰州城的南部,雪隐兰山,古刹入定,梵音正为一干信徒洗去头顶灰尘。大殿口的莲池应是静穆无声,该和挂在我书架第一层的莲蓬无异。小沙弥不抄经便扫佛堂,晒太阳也很好,但今日天阴,聊天罢。月半亭依旧冷清,五泉山人笔迹镶嵌墙里,没有温度。山上隐居一位绝世高手,他曾在二十年前打败秘密蛰伏于兰州周围的天山、昆仑、崆峒、华山等诸多武学宗派。他的女儿,一个美人,今晚约我在黄河烤火、谈论哲学……然而,事实是我不过在臆想,眼前没有所谓兰山、莲池、月半亭、绝世高手、美人。一切都是想象,唯一真实的是耳畔不绝的歌剧声。衰老(或是不喜热闹),让我失去诗意,获得臆想和虚构。”

到底是诗人无意趣,还是我失去了诗意?这大约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事罢。

可这篇小说的真面目却是由2014年的“诗人”系列的《蓝色妖姬》改就,原文只有五千余字,讲述了一个青年诗人的堕落和,写完后投出去,几经退稿,命运多舛。我心不甘,后来每年拿出来打磨一番,就像侠客在无人的深夜一遍遍擦拭寂静的钝刀,心平气和地逐一加进去教授造谣、官员、演员幽困、敦煌写诗、甘南放逐等或真实或虚构的片段,2017年末的一个夜晚,钝刀出鞘,两万余字的《如梦令》便是它易容后的面目了。

蓝色妖姬是一个酒吧的名字,“诗人系列”和“词牌名系列”多有涉及,意指忧郁的妖艳女子。它与诸多武侠作品中出镜率较高出现的“悦来客栈”无甚大区别,里面有江湖夜雨,有狗苟蝇营,也有美人烈酒。因此,我在《如梦令》蓝色妖姬里,照例安排了三个意气风发的诗人和四个明媚风流的女子。唯有“我”,那个本该一路成长为“侠客”的凌绝顶者,我却安排“我”在经历了家族覆灭后又整日在酒精中堕落、蹉跎、喟叹,以至于患上自不察觉的抑郁,那在武侠中,简直就是无可救药的“走火入魔”之症啊。这让我时时想到《笑傲江湖》中的福威镖局和林平之。

你看,我对写作是如此随意,并不想圈地筑城、封侯建业,一切取决于喜好。我们的前辈,大多迷恋于土地和民族,所谓“铁肩担道义”,小说为人民而写,为时代而写,我高呼,不,我只为自己。小说只是小说家离群索居闭门谢客的虚构臆想,它是私人化的经验公布,与任何人无关。

但我对“我”终于还是网开了一面。

最近快要终结的电视剧《大军师司马懿之虎啸龙吟》让我感到了极大的不安,那种晚年的黑化和残暴,绝非我能焉,尽管作为执刀人,我写死谁不过轻而易举。但我始终坚信,人越活越应该是慈悲和宽宥的模样。2017年末的那晚,当我在无尽的悲伤中想要终结“我”的性命时,突然听见“我”对我说: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那一刻,我震惊良久。窗外是万家灯火,寒风凛冽,屋内是白墙素净,一灯如豆。在极度的安静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往。逼近而立之年,我当心存善念。

于是我扔掉了刀,与“我”热烈拥抱,并洒泪祝福:孩子,愿你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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