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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镜论笑傲江湖

1
镜中人、世间人、书中人

某天,我对镜独坐。

镜中人忽然问我:素闻你博览群书,笑傲江湖可曾读过?

答曰:废话,倒背如流。

镜中人摊了摊手,有点无奈:那我只好正背如流了。不如咱们来探讨下书中谁可称笑傲江湖?

我:命运无法自主,生死系于作者一念之间;没有自身情绪,喜怒哀乐全为剧情服务,只为读者一笑。书里的人物,也配称笑傲江湖?

镜中人:虽然如此,但书中人物也有书中人物的性格。须知故事发展到妙处,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便自然而然,信手拈来,哪怕是作者也不能左右分毫,不然情节必定会有斧凿雕刻的痕迹,难成佳作;读者的情绪也随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而起起落落,谁是读者谁在书中,又有何区别。

我:诡辩。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但主动权却在“我”手上,我想是蝴蝶时便可以是蝴蝶,蝴蝶却未必能随时都是我。故事情节固然可以左右我的情绪,但是否接受它的左右却是由我决定的,书本一合,心外无物。正如人世间的我们,某些时候或许能创造历史,但是当命运的大手推来,不随命运前进的,便只能粉身碎骨。


2
掌舵者、小人物、浪子

镜中人:照你这么说,只要不是命运的掌舵者,谁也不能笑傲江湖?

我:也对也不对,看你如何定义掌舵者了。对福威镖局的下人们来说,林平之、林正南就是他们的掌舵者,可是林正南在余沧海的阴谋面前,仍落得个鸡犬不留的下场;威风凛凛的余沧海在五岳掌门面前,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被岳不群黄雀在后还浑然不知;岳不群、莫大之流都是或大或小的掌舵者,也只能在左冷禅的阴谋里苦苦挣扎,更不要说在任我行、方证、冲虚面前,葱都不算。人或许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镜中人:你这是唯强者论。我知道按你这个逻辑下去,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仍不算真正的掌舵者,因为其后必然还有创造葵花宝典的太监之类。正如学无止境一样,一山还比一山高,不存在至强者,也就没人能掌控命运,无人能笑傲江湖。

我:所以我说也对也不对。你要是觉得带着脚链跳舞,偶尔跳出一两个漂亮的舞姿,并为此而沾沾自喜的话,那确实“小人物”如:曲洋、刘正风,一正一邪,却能超越自身局限,因志趣成为好友,共谱《笑傲江湖》曲,虽死无怨,也算是笑傲江湖了吧!毕竟你可以说谁不是带着脚链跳舞呢,矮个里面拔高个,余沧海、岳不群、方证也足以骄傲了!


镜中人:你对令狐冲避而不谈,是心虚了吗?他不正是你所推崇的逍遥吗?闲来喝酒逛青楼,路见不平也能拔刀相助,对名利本无所求,名利却随缘而来,水到渠成?

我:正因我了解他,所以我才不谈他。越是浪子,内心的束缚越多。且不说,主角光环的因素“令狐冲只不过是有奇遇的莫大,莫大只不过是没有奇遇的令狐冲”这点江湖前辈早有公论,单说他被逐出师门之后,对岳不群仍存幻想,心心念念被重新收入门墙,重情之人,又怎能笑傲江湖呢。即便最后剑法独步、内功精进,却又被任盈盈攥在了手里。

盈盈的爱情得到圆满,她是心满意足的,令狐冲的自由却又被锁住了。(金庸《笑傲江湖·后记》)

所以“笑傲江湖”,恰如远方的地平线,永远只存在于追求之中,可望而不可及。


3
任盈盈、东方不败、无所求

镜中人:所以最后是不是还要正能量一下,抖擞精神道--虽然可望而不可及,却还需得为此努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然就真的毫无可能了?

我:非也非也,勉力而为又谈何笑傲呢。 其是非要说,书中暂居洛阳陋巷的任盈盈和绿竹翁或许可以说是笑傲江湖了,只不过后来见了令狐冲她的心境破了而已。

东方不败本来也有机会真正笑傲江湖的,只不过他没参透。何为笑傲江湖,其实金庸早给出了答案--在书中炼成神功,便象征着“笑傲江湖”,但世人却往往欲望缠身,难以专心,故心魔丛生,所以会有走火入魔一说。无奈之下只能“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暴力去除这个欲望的象征,但毕竟落了下乘。如果能参醒乎己,照见自身,无欲无求,便能“若不自宫,亦可成功”,如此,练不练神功也都无所谓了。

可惜东方不败醒悟太晚,神功练成之后才明白无欲无求的道理,而后“一代天骄东方不败, 只愿深闺绣花鸟”

镜中人:“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我: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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