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民的名义重读笑傲江湖》第10集—— 人在江湖飘:能力重要,还是关系重要?

 

《以人民的名义重读笑傲江湖》第10集——

人在江湖飘：能力重要，还是关系重要？

 

 

[按]：电视剧《人民的名义》里，先后出现过两任局长：陈海和侯亮平。两个人都是汉东大学的高材生，能力没的说。同时呢，他们家庭背景也挺深厚：陈海的父亲，是老革命、红一代、；侯亮平自己的家庭没有交代，，比他还高半级；，能量显然不简单。只是二位局长能力突出，背景深厚，搞关系也不差，比如有新任省委书记做护身符，却依然在反贪道路上相继倒下（一个差点成了植物人，一个被栽赃陷害停职检查），江湖之险恶可见一斑。

 

 

 

人在江湖，独行也好，携手闯荡也罢，如果不是含着金钥匙出身，顺不顺利主要看两个方面：

一个是能力（专业技术），这个是立身之本。否则一出道就给人杀了废了，就没意思了，这一类的突出代表是射雕时代的五绝，特别是白驼山欧阳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需要刻意跟谁搞关系，相反，人家倒要争着跟他搞关系；

当然，专业也不是绝对的，这一类最悲壮的反面教材？你可能想不到，是胡一刀。胡专业已到极致，却还是丧命于阴谋诡计。

另一个是关系，也就是背景（如果没有背景，也要会搞关系：其实搞关系也是一种能力），这里也可细分为两种，第一类比如绝二代欧阳克、黄蓉，依仗各自父亲的五绝身份，走江湖当然要比郭靖杨康之流顺畅太多。后期郭襄更是，基本没吃过什么亏。后一种苦逼多了，没有先天背景，只能尽快学会搞关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五绝，特别像马行空、林震南这些开镖局的，专业能力不太高，主要靠各山头给面子赏口饭吃；如果关系也搞不好，像马行空的弟子徐峥的下场就是很好的例子，江湖上很快就没了飞马镖局这个名号。

（还有第三种能力，沽名钓誉、招摇撞骗。裘千仞的孪生大哥裘千尺是典型代表。严格说来，全真七子的弟子即王重阳的徒孙们也算。此类我们暂不做深入讨论。）

所以，最好是二者通吃：像历代少林寺方丈、武当掌门和丐帮帮主，专业过硬，又是一派之雄，人脉广，不用亲自出手，走到哪里人人都给面子。靖蓉组合也属此类，否则一灯大师才懒得出手相救，十个蓉儿也早给裘千仞打死了。专业可以撬动关系（资源）。有专业不愁建立不起关系。反过来，人脉也可以提升专业。靖蓉组合依然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我们后来的丐帮帮主鲁有脚，虽然有黄蓉黄前帮主大力提携，但打狗棒一直学不会学不精，这就比较尴尬，后来果然牺牲在霍都王子手下。

那么，我们的前大师哥令狐冲又是个什么状况？

论专业：作为华山派首徒，令狐冲起点不低，面对青城四秀丝毫不处下风，但在万里独行田伯光面前就有性命之忧，回华山又给剑宗高手成不忧打成重伤难愈，可见其刚出道时专业上不敢恭维；幸好后来大师哥先后有独孤九剑、，这才真正有了行走江湖的资本。

论关系：由于性格好，敢闯敢拼，令狐冲虽然是个孤儿，但一上来就是华山派的首徒，出道后的人脉资源起点更高——正教这边有华山剑宗上一代前辈大师风清扬、少林寺方证大师、方生大师；衡山派莫大先生；恒山派定闲师太；魔教这边有任我行、任盈盈和向问天，还有隐逸高手江南四友一见倾心，将他视作生死之交……还有不正不邪的桃谷六仙，这些都是最顶级的关系资源，成为他闯荡江湖的护身符。

且慢，大师哥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这些顶级的人脉啊！那么，最开始，令狐冲又是怎么独行江湖的呢？

何况，一身重伤的他，又怎么敢放下眼前的失意，去独自追求诗意与远方的呢？

 

有个笑话说是：如果你父亲认识世上所有的姑娘再结婚，那么世上就不可能有你了。所以，我们的大师哥都不等自己伤好，就毅然出发了。

不过，豪情万丈行走江湖的令狐冲，即使学了独孤九剑，能力从来都不够（——嵩山派的大阴阳手乐厚就一眼看出他剑法虽高，但内力平平），且几乎全程开启带伤模式，是不是有点泥菩萨过河的赶脚？

话虽如此，令狐冲独行江湖的勇气从来没有减弱过一分——

才被岳师傅逐出华山师门，才从少林寺走出来，他就毅然出手，救了被正邪两派合力围攻的向问天。

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即便是个创伤难愈的伤号，也完全可以多活一天算一天。

但大师哥就是大师哥。

向问天，就是令狐冲独行江湖收获的第一个大礼包。

君不见，西湖之行前后，令狐冲都在有意无意地做同一件事，就是攒人脉：

去西湖之前，他出手救萍水相逢的向问天。以中国人对陌生人的态度，大师哥出手本没有理由，就因为老子看不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

很好。够潇洒。

就是从这一刻起，我们的令狐大师哥尽管还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但开始有点笑傲江湖的雏形和味道了。

江湖味，是种非常特殊的男人味。

去到西湖梅庄，他其实是在救素昧平生的任我行。只不过自己尚不知道。也没啥理由：向大哥说有个地方可以治我的病，那我就去呗；向大哥让我出手，我就出手呗。

这一回，令狐冲面对隐居的一等一高手江南四大庄主，照样和丹青生以酒交友，和黄钟公以琴会友，有一说一，潇洒之极。

 

丹青生道：“你陪我喝酒，说得出此酒的来历，便是大大的功劳了。这秘诀你非听不可。”令狐冲道：“晚辈蒙前辈接见，又赐以极品美酒，已是感激之至，怎可……”丹青生道：“我愿意说，你就听好了。”向问天劝道：“四庄主一番美意，风兄弟不用推辞了。”丹青生道：“对，对！”笑咪咪的道：“我再考你一考，你可知这酒已有多少年份？”

　　令狐冲将杯中酒喝干，辨味多时，说道：“这酒另有一个怪处，似乎已有一百二十年，又似只有十二三年。新中有陈，陈中有新，比之寻常百年以上的美酒，另有一股风味。”向问天眉头微蹙，心道：“这一下可献丑了。一百二十年和十二三年相差百年以上，怎可相提并论。”他生怕丹青生听了不愉，却见这老儿哈哈大笑，一部大胡子吹得笔直，笑道：“好兄弟，果然厉害。我这秘诀便在于此。我跟你说，那西域剑豪莫花尔彻送了我十桶三蒸三酿的一百二十年吐鲁番美酒，用五匹大宛良马驮到杭州来，然后我依法再加一蒸一酿，十桶美酒，酿成一桶。屈指算来，正是十二年半以前之事。这美酒历关山万里而不酸，酒味陈中有新，新中有陈，便在于此。”向问天和令狐冲一齐鼓掌，道：“原来如此。”令狐冲道：“能酿成这等好酒，便是以十招剑法去换，也是值得。前辈只用三招去换，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丹青生更是喜欢，说道：“老弟真是我的知己。当日大哥、三哥都埋怨我以剑招换酒，令我中原绝招传入了西域。二哥虽然笑而不言，心中恐怕也是不以为然。只有老弟才明白我是占了大便宜，咱们再喝一杯。”

 

打动丹青生，他靠的是绿竹翁传授的酒场心得，当然还有飞扬跳脱的个性，臭味相投嘛。这还好说；折服江南四友的老大黄钟公可不容易，令狐冲结结实实地是靠自己的真功夫：无所谓——他坦荡告诉交战的对方，自己没有内力，所以你才打不败我（也意味着你可以随时收拾掉我）。这种态度，让对方惊为天人。

 

令狐冲见他如此，意有不忍，寻思：“向大哥显是不欲让他们知晓我内力已失，以免他们知悉我受伤求治，便生障碍。但大丈夫光明磊落，我不能占他这个便宜。”便道：“大庄主，有一事须当明言。我所以不怕你琴上所发出的无形剑气，并非由于我内力高强，而是因为晚辈身上实是一无内力之故。”黄钟公一怔，站起身来，说道：“甚么？”令狐冲道：“晚辈多次受伤，内力尽失，是以对你琴音全无感应。”黄钟公又惊又喜，颤声问道：“当真？”令狐冲道：“前辈如果不信，一搭晚辈脉搏便知。”说着伸出了右手。

 

射雕时期马钰就做过这种傻白甜，上来就握住彭连虎递上的右手，以为是左手握右手，结果让人家白白尝到甜头：自己不仅中毒，还差点连累师兄弟。江湖险恶如斯。换了老谋深算的向问天，绝不会如此坦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彼时在密室里，已不在向大哥身边的令狐冲，却这样轻而易举握住了一代顶尖高手黄钟公的手。

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江湖，每一天都是战争。正如在《贺新郎○读史》所指出：“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黄钟公大败之余，心灰意冷，待得知悉所以落败，并非由于自己苦练数十年的绝技不行，忍不住大喜若狂。他抓住了令狐冲的手连连摇晃，笑道：“好兄弟，好兄弟！你为甚么要将这秘密告知老夫？”令狐冲笑道：“晚辈内力全失，适才比剑之时隐瞒不说，已不免存心不良，怎可相欺到底？前辈对牛弹琴，恰好碰上了晚辈牛不入耳。”黄钟公捋须大笑，说道：“如此说来，老朽的‘七弦无形剑’倒还不算是废物，我只怕‘七弦无形剑’变成了‘断弦无用剑’呢，哈哈，哈哈！”

 

一个伤痕累累、不知道何时就会挂掉的无名小子，能让这么多绝世高手初次见面就打心眼里折服，大师哥境界果然不一般：此时此刻，我们还要发出“能力重要还是关系重要”的天问吗？

这，当然是君子剑师父无法想象的：

你把自己视作君子，那天下小人就多了去了。那你永远就在君子的狭窄角落里散步吧；如果你把自己当无名小卒，那你真的实现了雨果的宏伟理想：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

佛说，众生平等。谁比谁更高贵？

江南四友虽为东方不败效命，却几乎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这次救人，令狐冲也莫名其妙治好了自己的顽疾。此之谓：救人即是救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什么？

 

黑白子道：“风少侠，你坦诚相告，我兄弟俱都感激。但你岂不知自泄弱点，我兄弟若要取你性命，已是易如反掌？你剑法虽高，内力全无，终不能和我等相抗。”

令狐冲道：“二庄主此言不错。晚辈知道四位庄主是英雄豪杰，这才明言。”黄钟公点头道：“甚是，甚是。风兄弟，你来到敝庄有何用意，也不妨直说。我四兄弟跟你一见如故，只须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晚辈知道四位庄主是英雄豪杰，这才明言。”这是整个《笑傲江湖》一书中，最重要的也最容易忽略的一句话。可不是令狐冲知道对方是英雄豪杰，这才明言。是初心。让令狐冲看到江南四友人格中的闪亮。这才坦诚交底。

江南四友都是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但深爱琴棋书画成痴的他们，又何尝不是散落在江湖的四颗明珠呢？江南四友深陷日月神教，不过是高级狱卒身份，却依然有一颗自赎自救傲然于世的心（除了黑白子），一如不久前与刘正风携手离世的曲洋。

就这样，江南梅庄四场比拼，令狐冲彻底打通了能力与关系的任督二脉：

行走江湖，能力（专业）or人脉（背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一颗初心。真正保护我们的不是专业或人脉，而是你的初心。

是无欲则刚。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只是个愣头青的大师哥刚下山学，纠缠田伯光却能大难不死，其实也是靠初心救命：快刀好手能在刀光剑影中，找到他功夫上的很多漏洞，却找不到令狐冲一丝人格上的漏洞。而能结交武功卓绝又夹杂不清连岳师傅都头疼的桃谷六仙，令狐冲靠的就是无欲则刚。

（如果光靠能力或搞关系走江湖，10个令狐冲也早没了……）。

令狐冲不是傻子。他只是有一颗别人没有的初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单单说的是爱情层面。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说的也不仅仅是修身养性。

只是，初心不改。无欲则刚。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