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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郎雪枫:《前行者》这样炼成

《前行者》由郎雪枫编剧,龚朝晖执导,董俊担任制作人,主演阵容包括张鲁一、聂远、韩雪、郭晓婷等。今天我们谈谈《前行者》的创作历程,及郎老师一路走来的创作经验。

郎雪枫编剧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创作过《我的兄弟姐妹》、《碧血剑》《神雕侠侣》《鹿鼎记》《西游记》《壮士出征》《唐琅探案》《党的女儿》《红色黎明》等等知名影视剧作品。

问:郎老师,是在什么机缘下,选择成为一名编剧呢?

郎雪枫:最早起点的话就是去中戏读书,95年,戏剧文学专业。那个时候学校主要教舞台剧,也有那种电影欣赏的课,但没有影视剧创作的课程。毕业后写电视剧,也主要是舞台剧创作的底子,电视剧一些规律性的东西要慢慢去了解,还有就是合作中有前辈老师给你传授经验。

但当时的机会多啊。中戏99年毕业的戏文系学生就十几个人,北电和广院也差不多吧,而且很多进了机关单位,不写影视剧。那些年是粥多僧少,现在情况感觉有些反过来了,竞争太激烈了。

问:至今为止,哪一部作品的创作经历,给您留下最深刻的影响?为什么呢?

郎雪枫:大概是02、03年,我参与的第一部长剧《我的兄弟姐妹》。当时剧本负责人是香港的文隽先生,著名的编剧、导演、制片人,做过香港电影金像奖主席。他带着我们从大纲开始拉起,要做分集,还要做分场,故事线,人物线,就是电视剧创作一些基本性规律性的东西。那时候分集分场还是相对的新鲜事物,很多新手不掌握这个,结构布局上就会吃亏。

我记得那时候正赶上非典,第一次觉得北京街上人那么少,口罩都买不到,我们几个编剧集中在郊区一个度假村里开会,还遇到相关部门的检查。《我的兄弟姐妹》是我写电视剧的一个阶段的标志,现在全国很多院校都开了影视专业,专业老师,专业教材,还有那么多美剧英剧日剧韩剧可以参考,编剧们一入行,基本生产流程不会跑偏,这些都是当年我那时候没有的。

不过呢,生产流程清楚了,回头一看,在中戏读书那几年的基础特别重要,因为我们在教学上特别重人物,重内心。影视剧强调矛盾冲突,冲突首先是人物内心的,再从内到外成为情节,这个我们特别强调,那么在处理戏的时候就特别受益。

问:您入行有二十年了。这个过程您写了那么多戏,为什么这部《前行者》写的时间最长,有三年多?

郎雪枫:这些年中国电视剧市场真是繁荣发展,出现很多好作品,但同时也有同质化问题,就是都按照差不多的故事模式来生产。繁荣嘛,剧集总量很大,但模式就那么多,生产周期又短,所以雷同感就很严重。我前些年接戏很多,但心里知道已经陷入一种困局,你写的和别人写的就差不太多,但怎么解决不知道,感到有些一筹莫展。

那时候突然有一个机会,刘和平老师在写一个新项目,他是我们业内公认的历史剧第一人。我就把手边的戏都放下了,过去做一些协助工作,有机会在旁边看到他创作,那真是别有天地,大开眼界。后来呢就很遗憾,我父亲意外摔伤了,我得去山东陪护,不得不离开刘老师那个项目。当时真的是特别遗憾,心有不甘,但没有办法。

再后来,我就遇到《前行者》这个项目,一边陪护父亲,一边创作剧本,那时候写东西的心境和以前就不大一样了。我当时北京山东两边跑,月月往返,那真是疲于奔命,前所未有地沉重,所以写的时候也就想得很多,用心也最多,花费的时间也最多。

问:您喜欢历史剧,也谈过想在《前行者》里体现历史质感。这是受到刘和平老师的影响吗?在他那里学到什么法门吗?

郎雪枫:我们很多编剧都在受刘老师影响。一方面是他的作品,几部大戏是行业高峰,大家都在学习。一方面是他每年都开讲座,或者用访谈的方式,向后辈编剧们传授创作经验和心得。他的“法门”都是公开的,没有什么保留,不会“藏私”。所以大家都或深或浅受到启发,那么一个是看你的理解能力,一个是看你是不是在创作上真的朝这方面使劲。

刘老师影响了很多很多人,但也不可能有人再成为他,或者接近他。他写出那样的作品,有难以复制的综合因素,他文学、史学、哲学等方面是打通的,认识论、方法论、实践论是高度统一的,还有阅历,还有天赋,然后还有那种惟精惟一的创作精神,我见过他写剧本,推敲诗句一样推敲台词,苦吟一个上午可能就写了一场戏,他写戏是中国所有编剧里最辛苦的。你能做到吗?做不到。

问:《前行者》从类型上是谍战剧,您去和历史剧结合,意义何在呢?大家很喜欢剧中的情节和人物,您有什么创作心得可以分享给大家吗?

郎雪枫:《前行者》在类型上是谍战剧,同时做成历史剧不现实,至少我现在做不到,但这个戏确实下了很多功夫去营造一种历史质感。

一个是追求一种相对真实。谍战剧容易写成在一个相对真空的环境里斗法,把握不好就会显得悬浮。其实人都活在历史中,我希望《前行者》进入到剧本设定的那个时代里去写谍战,能让大家感觉历史上真有那么一些人曾经存在过,曾经说过那些话,做过那些事。

一个是为了体现出一种历史规律。谍战剧的核心就是斗法,《前行者》不但写他们怎么斗,还写他们为什么斗、为谁斗。我在主人公身边设置了多方势力和代表人物,写他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营造上海当时黑暗的历史氛围。

而上海就是中国的缩影,就在这种黑暗之下,国家没有未来,人民看不到希望。而共产党人出现了,他们在斗法过程中体现的是舍身取义,是为国为民,我最终要抵达的一个命题,就是共产党是在为人民斗,为国家斗,中国未来的出路当然就在共产党身上。就通过描绘这种历史环境,反映这种历史趋势,我觉得是对主题的很好的一种体现。

要说心得,第一点是态度。以前的标准是甲方满意就行,现在我还要自己满意,所以写起来也非常累,非常痛苦。为方便拍摄和表演,都开机了我还留在组里调整剧本,直到杀青。我不是鼓励大家都去进组改剧本,每个戏有自己的具体情况,但我自己觉得在这个戏里特别有这个必要。

第二点是深入,设身处地揣摩人物,不要流于惯常。人物每句话的逻辑合理不合理,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怎么说更有劲儿。这句话在那个情境里就只有他能说得出来,换了一个人,不能,换了一个情境,连他自己都不能。包括一句话里反复考虑用哪一个词而不用另一个类似的词,力求更准确、更丰富。最后完成得怎样另说,我首先是明确自己这两点要力争做到。

问:《前行者》的导演龚朝晖说:“编剧郎雪枫是一位懂得戏剧、尊重史实的编剧。剧本是几十万字,但为了完成剧本他一定是看过成百上千万字的历史资料。他扎实的剧本是导演完成一部好作品的基础。”您为什么会在这方面下这么大的功夫呢?

郎雪枫:龚导是我在中戏的师哥,但因为《前行者》我才有幸认识他。他拿到这个剧本以后曾经聊过,他想使用现实主义的材质,最终去抵达一种浪漫主义。我特别认同。

一方面我认同他的这种创作观,是高级的,从成片来看完成得也非常成功。一方面我觉得革命者们自身就具备浪漫的特质,他们怎么就会在那样一个固化桎梏的无边黑暗之中畅想开创一个新世界?又是什么让他们为了这个梦想舍身前行?我觉得里面都有一种浪漫主义的情怀在支撑着他们。

那么剧本首先要有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是什么?就是我刚才说的历史质感,落地的,人在历史中的,我创作之初就明确追求的东西。这也是尽量避免同质化、雷同感的。就是创作上不仅要遵守谍战剧的类型规律,还要深入到历史、深入到人物里去,要感知剧中人物的生存状态,所思所想。

三十年代的上海谍战,大量内容和细节都是大家共同掌握的素材。要想有自己的特点,就必须在共同素材的基础上,掌握大量史料,先在认识上,然后在想象中,去还原时代氛围,寻找历史质感。

问:《前行者》的收视率和业内口碑都非常好,郎老师有什么话想送给年轻编剧们吗?

郎雪枫:首先要有诚心,然后要有运气。没有诚心,不下功夫,写不出来;没有运气,遇不到好的团队,拍不出来。

我是幸运的,《前行者》的前行途中有无数贵人加持,从剧本到拍摄到播出,一路走到今天。

对一个编剧来说,诚心和运气缺一不可,但基本上是诚心在前,运气在后。我祝愿有诚心创作的同行们都有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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