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文艺||散文随笔||刘佩学:父亲的两个花瓶
父亲的两个花瓶
文/刘佩学
听朋友说了发生在他们家的事儿，觉得十分亲切，就用了第一人称写下了这个故事。
父亲看了电视播出的《寻宝》栏目，就琢磨着给家里摆在柜盖上的两个花瓶也讨个说法。“嘿，找专家看看，没准就是正宗的青花呢。”“扯那个干啥，就是找神仙看，那两个破瓶子也不会成宝贝的！”父亲从来都不跟母亲反驳，无论母亲说出多难听的话，父亲只是“嘿嘿”地笑两声，然后静静地听着，就跟没事儿似的。父亲这样，脾气暴躁的母亲非但没有消气，反倒火上浇油，气的暴跳如雷，说父亲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儿。父亲听了，也不反驳，只是“嘿嘿”地笑两声。
父亲早就打听清楚，《寻宝》栏目组正在省城进行系列寻宝活动。父亲也有个倔脾气，认准一个事儿，母亲越是反对，父亲就越坚定信心去做，多少次结果表明，父亲每次的坚持都是对的。父亲不顾母亲的反对，把圈里的猪卖了两头，揣上钱，提着包装好的两个花瓶就奔着省城去了。父亲在省城费的周折就不用说了。父亲说，眼瞅着口袋里的钱见底了，鉴宝的事儿总算了有了眉目。父亲本打算掏点鉴定费让专家给看一下，有一个结果也就得了。可是，专家看了父亲带去的两个花瓶，非常惊讶。父亲说，三个专家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跟牛铃铛差不多。左看看，右摸摸，上敲敲，下拍拍，问花瓶从哪得来的，在家保存多少年了，有没有出让的意向……
那个时候，父亲就明白了，这两个花瓶一定是宝贝。父亲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决定带着花瓶上节目时，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了省城。专家权威的评价，还有《寻宝》栏目组颁发的专家鉴定证书，父亲的两个花瓶确定无疑成了难得一见的宝贝，虽说不是价值连城，权威人士保守估计，市场价也不会低于五百万人民币！别说父亲，就是我一下子也像失了魂一样，两个花瓶搁在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晚上不敢睡觉，听哪儿都有动静，都觉得有人正在盯着那两只花瓶呢。从省城回家的路上，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真后悔没有说服父亲，在省城就把两个花瓶卖给专家得了，揣一张银行卡回来，也不用担惊受怕。说起把花瓶卖掉，父亲说啥也不同意，“别说五百万，就是五百亿也不能卖呀，这是咱家的传家宝啊。”说起这个，父亲说的还真不假，从小到大，不知搬了多少次家，父亲最小心的就是那对花瓶。搬家前几天，他就把那两个花瓶包装好，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就怕磕了碰了。还记得那次搬家，母亲的那套银饰丢了，把母亲都要气疯了，因为那是她的陪嫁。父亲为了宽慰母亲，就说丢就丢了吧，反正也不戴，又不当吃不当喝的，还要劳神经管。气得母亲就要动手砸父亲的那对花瓶，吓得父亲晚上都没敢睡觉。也曾问过父亲那对花瓶的来历，父亲说是爷爷给他留下的，再问，他就说是祖传的，也就没有了下文。记忆里，两个花瓶就一直摆在堂屋的柜盖上，一个插着打不开的雨伞，一个插着鸡毛掸子。
回到家里，让我没有想到，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小妹都在家里等着呢。不用说，他们知道了父亲上了《寻宝》栏目，也一定知道了父亲那两个花瓶不菲的价格。
大哥说话直截了当，“现在这两个花瓶与从前不一样了，再也不能摆在柜盖上了”。大哥接着说，“应该买一个保险柜，或者干脆就寄存在银行里，免得有个闪失，那损失可就大了”。
二哥说话拐弯抹角，没有去说花瓶，而是说，“趁着兄弟姐妹都在，也应该商量一下父母晚年生活的事儿”。二哥建议父母就去他家，“城里条件怎么说也比乡下好一些”。
大姐听了二哥的话就有些不自在，真想当面揭他的短，“老二，你能做了你媳妇的主？”大姐还是忍住了，直接问父亲，“那对花瓶你打算怎么办？”父亲笑了，“还能怎么办？就摆在柜盖上呗。”
“那可不行，要是一不小心摔碎了，那可就赔大了，再说就摆在柜盖上也不安全哪！”“要我看，赶快就出手算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可不是，还是换成钱，心里踏实。” 二姐、小妹也说也了自己的想法。要说不想那是瞎话，五百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同意二姐、小妹的意见，兑换成现金，谁也不用惦记，也就省心了，也能够让父母过上幸福的晚年，我们兄弟姐妹的生活也能宽裕一些。
父亲来了脾气，谁的话也不听，仍旧把两个花瓶摆在柜盖上。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仔细地擦拭那两个花瓶。也就是过了三五天，陆续就有人来同父亲商量买花瓶的事儿。父亲先是好言拒绝，后来就发了脾气，任凭是谁也不让人家登门。父亲打电话同我说了这件事儿，我很担心，就赶回来同父亲商量了一个万全的对策。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登门同父亲商量花瓶的事儿，兄弟姐妹也不再三天两头去劝说父亲卖了那两个花瓶，父亲的生活一下子就重新归于平静。
花瓶被抢半个月以后，我带父亲去了北京，父亲把藏在土豆窖里的两个花瓶捐献给了国家博物馆。面对着镜头，父亲笑得是那样的灿烂。母亲说，“从没有见到你爹这么开心过”。
作者简介
刘佩学，男，1967年9月2日出生于黑龙江省望奎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300余万字各类文学作品发表，小说作品散见于《北方文学》、《北方作家》、《岁月》、《小小说选刊》、《地火》、《小说月刊》、《当代小说》、《天池小小说》、《检察日报》、《幽默与笑话》、《讽刺与幽默》、《文学故事报》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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