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中的丽嫔 转身为导演

中国制片人联盟专稿

导读：人世间这许多的未了情，岂是旁人能代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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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曾念群

2015年元旦，有人忙着总结上一年，有人忙着展望下一年，有人忙着休息，有人则忙着故人未完的事业。比如李佳璇，她以微博的形式与亡夫隔空对话：“路：今天是2015年1月1日，拍完戏回到房间，不知你在那边可好。2014年2月20日至今，每天用工作填充着自己满是思念你的心。15年的相伴，一朝相隔两世间。感怀深重，心有戚戚。很多的话想对你说。也许是因为你带给我的信念感召着我，感召着目前工作中和我一起奋斗的每一个人。这十个多月你仿佛从未离开，当我遇到每一个瓶颈或困难时你好像都和在世时一样的陪在我身边，思念尤甚。年初你策划的《豆娘》已经开拍两个月了，希望你能在天堂看到这一切，祈福这部戏。 我会尽全力打造一部精品呈现给你！想你！”

李佳璇何许人也？她是《甄嬛传》中的丽嫔，已故导演路学长的遗孀。去年在我们《青年电影手册》“华语十佳”颁奖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她代表亡夫路学长前来领取“年度杰出导演奖”。此奖不为其他，一来为《长大成人》带给我们的永恒致敬，二来为他的不告而别了表遗憾。当时路导刚刚下葬，看得出她的欣慰，也看得出她两眼强颜轻松的浮肿。当她从管虎和潘粤明手中接过奖状时说：“当评委会通知我学长被评为了杰出导演奖，我就告诉他们我一定会来替他令这个奖，路学长走的真的太突然，我希望其他的导演们一定要保重好你们的身体。”

2014年是个电影灾年，不仅因为国产电影品质走低，更在于一批电影人的辞世。先是李明和邵逸夫，接着是午马和路学长，然后是吴天明和林白。这些前辈中，路学长的人生路是最短的一个，甚至不到邵逸夫的一半，离他自己五十生日还相距四月。2014年的2月20日，路学长在看完贾樟柯导演新片的归途中，在老同学王小帅车上突然告危，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说走就走了，连个反应机会都没留给这个世界。

我们总是叹息光阴易逝人生苦短，相比一个导演的创作生命，更是何其短暂，放佛昨天刚刚“长大成人”，还没能从当初的困局中解脱出来，就遗憾地永诀。路学长在“第六代”导演中并不那么抢眼，却是“第六代”整体困局中代表性实例，他的伤逝传导这某种意味深长的信息，让我们不无哀凉地感受到，他最后似乎也只能用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宣告他曾经来过，并在电影之路上留下一行艰难的印记。

就在他突然辞世前两个月，路导还爽朗地答应要来为我们《青年电影手册》第六辑首发式站台。在这本以“100位华语导演的处女作”为主题的新书采访中，路学长的答复言简意赅，被问及当初《长大成人》表达初衷时，他的回答只用了12个字：“巨大社会变革下的个体命运。”作为这个巨大社会变革下的个体命运的一份子，他“长大成人”本身经历着时代的剧痛。

路学长1964年生于北京，作为饥饿年代后首批新生儿，成长于时期，成熟于改革开放年代，在70年代精神的罅隙中茁壮着，并有幸吐纳着80年代的新鲜空气。他自幼喜好绘画，后进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专攻绘画，1985年考取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与王小帅、娄烨和张元等恰同学少年，集体成为“第六代”导演中坚。

　　

相比几位同学，路学长的导演之路更加多舛。摄影系的张元1989年毕业当年就完成了独立电影《妈妈》，同班的娄烨在次年也开启了处女作《周末情人》的创作，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到大学毕业一直相伴左右的王小帅1993年也自筹资金实现了《冬春的日子》的蜕变。当同学们忙着“第六代”突围时，路学长却忙于招架肾病顽疾，直到1993年换肾之后又3年，才得以拍摄他第一部长篇处女作《长大成人》。至于这部电影的命运，他说：“命运坎坷，送审达3年，修改10多次。1997年最终上映，但不允许参加国际电影节。”

　　

经过十余次修改之后，《长大成人》再也无法完整呈现导演“巨大社会变革下的个体命运”的表达，甚至连电影的形态也发生了结构性的变故。令人安慰的是，这部原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长大成人》不仅得到了观众的认可，获得当年票房十佳，后来还被不少影人视为“第六代”代表作。但因为争取公映而不被允许参加国际电影节，使得路学长成为“第六代”中少数在国际舞台上毫无斩获的导演。

他的第二部电影《非常夏日》同样受到了片审限制，原名《光天化日》冲击力没了，结果市场反响平平。与此同时，“第六代”也陷入了新的抉择，两年后张元以一部《》挥别了坚守多年的“地下”，而娄烨和贾樟柯等少数导演则在独立的道路上孤独地坚守着。2000年，路学长以工作室的模式签约华谊，不无妥协地选择了电影的另一种“话语”模式。是年他在商业模式下推出了《卡拉是条狗》，这部影片为他在大学生的世界里赢得了掌声，同时借着葛优这个大众喜闻乐见的标签和一只狗的议题，完成了他对人性的洞悉和尊严的“话语”。此后路学长还拍摄了低成本的《租期》（《租妻》）和《两个人的房间》，更多时候在电影学院导演系当个教书匠。

就其《长大成人》“巨大社会变革下的个体命运”的创作初衷而言，路学长只能算部分完成，思想的羽翼一张开就遭遇残酷的束缚。而“巨大的社会变革”中，“第六代”的“个体命运”里，有坚守，有妥协，还有淡出，到了路学长这，又添加了殇逝和永诀。

路学长20年的导演路除了收获《长大成人》，最大的收获当属爱妻李佳璇。1999年《非常夏日》之际与李佳璇结识，此后相伴15载，共合作了《非常夏日》和《租期》两部电影。这既是李佳璇微博“15年的相伴，一朝相隔两世间。感怀深重，心有戚戚。很多的话想对你说”的由来。除了遗孀，路学长还给爱妻和他的朋友们留下了一部未完遗作《豆娘》，这便是李佳璇提及“年初你策划的《豆娘》已经开拍两个月了，希望你能在天堂看到这一切，祈福这部戏。 我会尽全力打造一部精品呈现给你！”

如果路导健在，这会当在《豆娘》剧组坐镇，或么，按照原计划，此刻已杀青进入后期。《豆娘》根据同名小说改编，路导最初的构思是部电影，因为主角是个阴错阳差的假小子，理想人选乃周迅，后来规划先拍电视剧。这本是路学长第一部电视剧，万事俱备就差开机，人却突然走了。

记得管虎在《青年电影手册》颁奖礼上那席话是这么说的： “到了现在，悲伤已经不再必要，前天我们给学长下了葬，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是要把他未尽的事业做好。”我的理解，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时把第六代导演未尽完的使命做好，二是要把路导的遗作《豆娘》拍完拍好。李佳璇正是本着完成丈夫的遗愿之念运作《豆娘》，而路学长生前积累的好人缘在此刻开始发酵，各路朋友都伸手支援，让《豆娘》项目并没有因为路导的离别而停下来。

李佳璇与路学长隔空对话，让人温暖又令人心碎。一个女子，一个柔弱的女演员，刚失去了男人，突然操持抓起了项目，此中的困境可想而知。昨看李佳璇微博，无意中发现竟然还有微博大号质问：“这是爱么？”我不想对此不善之人横加指责，在此只想说，有些人与人之间就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人世间有多少未了情，岂是你我旁人能代言。

对李佳璇来说，完成《豆娘》也是送别爱人的一部分，爱他的一部分，与他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但愿《豆娘》一切顺利，以告路导在天之灵，也祝愿李佳璇早日放下，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豆娘》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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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电影手册》第六辑 • 100位华语电影导演的处女作

路学长•《长大成人》

手册：为什么选这个故事作为你的导演处女作？

路学长：这个故事大部分来源于自己与周围朋友的亲身经历，想另起一行说我们自己的事。

手册：你想表达什么？

路学长：巨大社会变革下的个体命运。

手册：资金来自哪里？

路学长：执导资金是田壮壮的吉光公司筹集的。

手册：自己编剧的还是找专人编剧？

路学长：自己编剧

手册：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路学长：最大困难是如何与制片主任合作。

手册：作品的命运如何？

路学长：命运坎坷，电检审查达三年，修改十多次。97年最终上映，但不允许参加国际电影节。国内放映情况良好。

手册：对你最大的帮助人是谁？

路学长：田壮壮。

手册：别的导演处女作里你最喜欢哪一部？

路学长：《小武》、《盲井》，想法是一回事，实现是另一回事，这两部完成度最好。

手册：对第一次拍片的青年导演你有什么样的建议？

路学长：一定要保护好身体，看电影时能看出这个导演的身体状况。

路学长导演简历:

1964年生于北京。1981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习绘画，1985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1990年9月进入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室任导演，1999年２月进入中影集团艺术创作人员中心，现任中国电影导演协会执行委员。

1994年，执导电影处女作《长大成人》。

1999年，执导电影《非常夏日》，获第九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特别奖。

2002年，执导电影《卡拉是条狗》，2003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影片。

2005年，执导电影《租期》。

2007年，执导电影《两个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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