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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笑傲江湖”的对面

本文出自金庸江湖论坛(www.jyjh.cn)


莫大,莫大,“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我不知道他心中藏着什么样的往事,也不知道,他眼中看见的是怎样的未来。


他就那么一副形容枯槁、猥琐落拓的模样,一把残旧的胡琴,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一只凄苦的调子,飘荡在这纷乱复杂的人群之中,游离于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之外。


他是衡山派的掌门。不知是师命难违,还是武艺众望所归,亦或,从前的他也曾满怀壮志?


他是命运面前的弱者。也许是生命中曾发生过什么重大的变故,也许,是他从小就这样,忧郁又苍凉,苍凉又愁苦。


他时而洒脱写意,一招“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毙大嵩阳手费彬于剑下,招尽剑收,剑收人去。


他时而又患得患失,早隐于树后,眼见费彬剑刺曲非烟,却仍下不了决心到底要不要出手。



刘正风追求着“笑傲江湖”,而他徘徊于“潇湘夜雨”。同为衡山派的师兄弟,同样痴迷于音律,格调却判若云泥。


殷实的家境,出众的天赋,以及衡山派中优越的地位,为刘正风免去了许许多多常人不得不面对的烦恼。于是他得以恣意于纯粹的艺术,得以与曲洋共游妙境,阳春白雪。他没有忧愁。他何以忧愁?


莫大心中的追求未必比刘正风低,但出身贫寒的他,却不得不自幼便目睹着各种人间疾苦长大。他的艺术是建在生活之上的,脱不了“俗”,少不了“下里巴人”。他满心悲哀,他怎能不悲哀?



与一般的江湖中人相比,他算是个高手宗师,但站在左冷禅、任我行、方证冲虚面前,他却又显得十分渺小。他一方面对世事有着敏锐的洞察和清晰的认识,一方面又深感无能为力,自卑自怜自叹。


但他又放不下;他绝望着,但他放不下!


令狐冲可以在西湖梅庄为争一口傲气而拒绝吸星的散攻法门,可以在封禅台为搏小师妹一笑而置自己性命、五岳剑派存亡、甚至盈盈于不顾,这些,他做不到。刘正风可以金盆洗手,隐于市井,这,他也做不到。呵,他是衡山掌门啊,他是莫大!他就是为了这份悲哀和绝望而存在的,他就是要被束缚,他就是不能笑傲!



这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有蓝天白云也有阴霾密雨;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斤散尽还复来”,也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有刘正风、令狐冲们高唱着笑傲江湖,也有莫大们低吟着潇湘夜雨。


我艳羡于前者,也深刻地理解后者。


人类渴望轻盈的翅膀,生活却赐予厚重的苦难,幸运儿们飞了起来,跌落的则不得不继续蹒跚。



他醉了,他最清醒地醉了。


他麻木,他卑微,他隐忍,他游离。


他把剑藏在琴中,他把心藏在琴中。


他孤独地行走着,他挤在人群中孤独地行走着。


他死了。


他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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