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里的酒意江湖

“小二，来坛上好的女儿红。”在武侠小说中，女儿红似乎是大侠下馆子的标配。大侠范儿是什么范儿？喝最烈的酒，交最肝胆相照的挚友，仗剑江湖载酒行。侠者如义薄云天的萧峰、放纵不羁的令狐冲，若无酒，如何浇胸中块垒？

武侠小说界的泰斗、出生于浙江的金庸，不同于老乡鲁迅偏爱绍兴老酒，对北方的酒也怀着博爱之心。《笑傲江湖》里，田伯光令狐冲倒了一碗酒，引得令狐冲大赞：天下名酒，世所罕见！借由田伯光之口，金庸道出：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除了为人熟知的名酒，金庸的武侠世界里还出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众的酒，如猴儿酒、玄冰碧火酒。

金庸小说里汾酒、竹叶青的出镜频率颇高。据不完全统计，汾酒出场9次，竹叶青出场3次。

《书剑恩仇录》里，皇帝被软禁，无尘假意责骂侍仆：“皇上要喝最上等的汾酒，怎么拿这样子的淡酒来？”举杯一泼，将酒泼在侍仆的脸上。从中不难发现的一个信息就是，默认皇上是能分辨出汾酒的优劣的。事实上，这样的描述与史实相合，乾隆年间，汾酒已是宫廷贡酒。汾酒产于山西汾阳，早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史料已载有“汾清”之名。

竹叶青酒则是一种脱胎于汾酒的配制酒，它以汾酒为“底酒”，与竹叶合酿。《笑傲江湖》里伪装成酒店主的劳德诺问客官是否喝酒，郑镖头气势汹汹：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来。可见竹叶青在当时的江湖地位。

金庸之所以留给汾酒和竹叶青如此多的笔墨，结合当时的流行风向，其实也不难理解。一千多年前，我国尚未有蒸馏酒，史料所载的“汾清”尚属于黄酒类。直到宋代以后，才出现了蒸馏酒，包括汾酒在内的白酒，都是由黄酒演变而来的。明清以后，在北方，白酒逐步代替了黄酒的地位。而金庸对竹叶青的偏爱，也许源于脾性相合，竹叶青恰似金庸本人温厚润泽的谦谦公子之姿。

落魄江湖载酒行，在金庸小说里饮酒排行榜的前两名非萧峰、令狐冲莫属，倘若两者相遇，则恐高下难分。

酒于萧峰而言，是不可弃的知己，他酒量无敌，常常与人斗酒，有记述的就有公冶乾、段誉等，只是背负身世之谜和无数血仇，为人看似粗豪潇洒，其实心思细腻，远没有令狐冲来得洒脱。聚贤庄一役，萧峰喝下数十碗烈酒，神色自若，胆气更盛，战斗力大增。不过，金庸并没说他喝的是什么酒，从酒的烈性来看，估计是烧刀子一类的酒，酒精含量和如今的白酒不是一个量级。

令狐冲好酒成痴，嗜酒为命，算得品酒高手，奈何酒量确实不高，在洛阳，五霸岗，衡山都曾经醉得不成人样，与萧峰越饮越勇无可相比。身为华山派的大师兄，令狐冲缺少扬名江湖的野心，酒和小师妹是他的两大寄托。天生爱酒，郁郁寡欢之际受绿竹翁启蒙，初窥酒中门道，而后遇到祖千秋，在眼花缭乱的酒器中长见识，后来在梅庄终于技能大爆发，辨出四蒸四酿的葡萄酒，酒痴与酒痴自是惺惺相惜。金庸曾评价：“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

如此看来，萧峰是斗酒之王，令狐冲则胜在擅长品酒。

“聚贤庄一役”原著插图

郡主试酒显风情

英雄饮酒豪情万丈，在《倚天屠龙记》中，女子喝酒的情态则别有一番风情。张无忌相比萧峰，性格显得优柔寡断，和郡主赵敏对饮，颇见小儿女情态。赵敏私会张无忌，二人第一次对饮时，张无忌拿起酒杯，火锅的炭火光下见杯边留着淡淡的胭脂唇印，鼻中闻到一阵清幽的香气，也不知这香气是从杯上的唇印而来，还是从她身上而来，不禁心中一荡，便把酒喝了。

 张无忌知道赵敏诡计多端，事事提防，却抵不住赵敏试酒，接连喝了三杯她饮过的残酒。浅笑盈盈，酒气蒸过粉颊的赵敏，娇艳万状，仍是迷了张无忌的心神。看到男女主黏腻到骨子里的酒态描写，想想《倚天屠龙记》被调侃为混入武侠元素的言情小说，就不足为怪了。

奇酒可别随意喝

金庸封笔古龙逝，金古梁温不复当时风光。“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经典唯有在影视剧中重新抖擞精神。金庸的武侠小说作为一个标志性的符号存在，看遍全集对这个速食的时代稍显奢侈。其实，细翻原著，如传统文化百科全书般的金庸武侠小说，在名酒之外，还大开脑洞，开发了各色奇酒。

玄冰碧火酒

 《侠客行》里，丁珰偷拿爷爷丁不三的三宝之一玄冰碧火酒给石破天喝增加内息力道，助他练成纯阳内功。“玄” “冰” “碧” “火”，冰火集于一壶，必属烈性酒。玄冰碧火酒可不能随便入口，喝了人家的酒，是会被丁不三逼着和孙女结婚的。

猴儿酒

相较于前者，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酒类，乃是猴子选择空树用来存放百果，密封之后发酵而得的酒品。不过，那空树必是能足够保证百果越冬不烂的树木，能有几棵？还要空心、密封……

据上所说，猴儿酒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及的东西，因此《笑傲江湖》里，令狐冲闻说，行骗也要从叫花子手中得来。传说湘西山林中的猴儿采最鲜最甜的果子酿的酒，赶赴衡山城途经此处的令狐冲恰巧遇到，可谓机缘。只不过和勤劳的猴子、可怜的叫花子抢酒，终究不太厚道。